陇右呢?!
“朕是将他们斩尽杀绝?!
“还是效先帝举那祸众乱群,却谶语应验的周群为茂才故事,给这些虫豸全部举个茂才,封侯拜爵?!
“有用吗?
“还能战吗?!
“怕是过不了多久,朕就要降下罪己诏,再肉袒牵羊,将朕玺绶符印拱手献魏了吧?”
刘禅振袖而起,背过身去。
忽的,一面本就挂在宽大屏风上的地图挡住他视线,毫无预谋地将他目光整个吞噬。
另一边的琬允二人,则早已目瞪口张,尽皆震住。
这位从来平庸的天子,今日居然表现出了对乱群之谶所能导致最可怕后果的敏锐洞察。
这位从来怯懦的天子,方才怒而复安,安而复怒,至于说到『肉袒献魏』这句惊世骇俗之语时,又已是再次收敛声色,但无法尽藏的怒容,恍惚之间竟仍让二人看到了些许先帝的影子。
即使先帝的形象随着时间推移,在他们记忆中已有些模糊。
“这些狂生腐儒固然可恨,但陛下还当谨言慎行,不宜负气道什么肉袒牵羊之语!”董允板容肃声,对着天子背影执了一礼。
作为侍中,董允职责便是忠言谏争,匡正君失,史谓『献纳之任,允皆专之』。
此时天子失言,他瞬间从惊疑中回归,恢复了平日谏争的姿态。
只是原本下意识便要厉声脱口的“万莫妄言”几字,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,语气也温和了许多。
刘禅驻足屏风前,不言不语。
挂在屏风上的地图,长安二字赫然在目,与他似乎不过一手之距。
他伸手去摸。
他摸不到。
他攥拳收手,默然侧身,目光透过十二玉旒死死钉在董允身上,似要将这毫无预谋却忽然升起的复杂情绪蔓延过去。